是南水国的古老民歌,四国女子都喜唱和,尤其是少女。
歌声停歇,逍遥尘垂下眼眸,笑着说道:“还是孩子呢,怎么就思春了呢?”
便觉好笑,不过声音却是清脆悦耳,还有丁点熟悉。
“孩子?公子,是说唱歌的姑娘?”小厮宋客挠了一下头,“我怎没听出来是孩子?”
“把茶具摆好了吗?”逍遥尘看着呆呆的小厮,“把水烧上。”
天朗云清,惠风和畅,逍遥尘气色不错,觉得身体无碍,忽然很想去后山逛逛。宋客就自告奋勇地向顾神医打听,哪个地方山水秀丽,风景极佳,适合公子游玩。
顾之上倒是没有嘲笑这些富家公子的“怪毛病”,风雅什么的,其实对人身心有益,于是就推荐了这处依山傍水的地方——榕林。
宋客背着公子的古琴和茶具,跟着公子步行了很久才到,刚刚洒扫好一块青石,铺上锦垫,公子还没来得坐下,便听到欢乐的歌声传来。
他也忘记了烧水煮茶。
歌声停息,宋客架柴汲水,一阵忙碌。
而逍遥尘已经席地而坐,把冰弦琴搁在双膝上,冰蚕丝做的琴弦,光莹如贯珠瑟瑟。逍遥尘拇指与食指捻起一弦,音色天然,比溪水更清绝。
逍遥尘信手弹奏,一曲《凤求凰》从指尖与琴弦之间流泻而出,琴音邈邈,如同天籁。
他也不知为何就弹起了这首曲子。可能是受刚才的歌声影响。
那相思绵远的歌声,自然要有爱慕的琴曲相合。
有一美人兮,见之不忘。
一日不见兮,思之如狂。
凤飞翱翔兮,四海求凰。
无奈佳人兮,不在东墙。
将琴代语兮,聊写衷肠。
何日见许兮,慰我彷徨。
愿言配德兮,携手相将。
不得於飞兮,使我沦亡。
韩琅听到琴声,粉红的脸色苍白下来,刚刚的好心情荡然不存。这首曲子太熟悉了!
她曾和扶风天启在七夕时琴箫合奏此曲。两年的七夕,皆是《凤求凰》。
他说,她是他的美人,愿意白首不离,比翼双飞,携手相将终老。
“未老恩先绝”!本就无“恩爱”可言。
扶风天启,你何必演出那样辛苦的戏?这痴情的戏码,你一演就是两年,我都在戏中被你玩弄着,可是你是否真的不曾入戏?
韩琅黯淡的眼光望着西方。她很想知道,那人怎么可以这样坦然欺骗她。既然不爱,何必装爱?要不然,她的心不会这样车裂揪疼。
她很他,但是她更恨自己。是自己每每对着母亲说,他很爱她,帮着他说服父亲把自己的手下得力副将李德隆调到京城,成了禁旅都尉。
可是……
是的,她恨自己。恨自己的那小女儿心态,她沉浸在男女情爱里,害了父母,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。
若当初没有爱,也许她不会那样信任他,也许就能在事情萌芽之时,救下父亲,至少不会这样等人鱼肉宰割。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。
庆功家宴之时,却是父母入牢之时。
都怪太爱,太爱那个男人。
韩琅沉寂不语,坐在地上,脑袋抵在腿上,双手抱着头,像个千年的石头,风化地面目沧桑。
清风不解愁怨,山峦亦是静默,只有那清扬的琴声悠悠传来。
韩琅愤然起身,背着干柴就往远处走。
无聊!真是无聊!谁这么无聊,弹什么鬼曲子?好好的心情都给搅合没了。真煞风景!
韩琅把内心惆怅悲愤都迁怒到了弹琴人身上。还自觉潇洒风流的逍遥尘,却不知正被人恼怒厌恶着。
远离了琴声,韩琅背着干柴就往山下走。
一道红色的小影子,在地上簌簌疾行,片刻就到韩琅身边。
“怎么不高兴了?”小红盯着韩琅的神色,好奇地问道。
韩琅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红,没有说什么,黑着脸,继续往前走。
“别不高兴了。我带你去个地方!”小红一下子跳到在韩琅的肩膀上,献宝一样对韩琅说。
“去哪?”韩琅停下了脚步。
“好东西,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!”小红得意地说。
见韩琅似乎很是怀疑,小红紧接着说。“真的的是好东西呢,我都吃了身体变得很轻,跳得更远了。”
韩琅看了看喋喋不休的小红,沉思了一下,“带路!”
小红带她往山上走去。大约走了半个时辰,来到一个瀑布面前。哄哄响的水声充盈着韩琅的耳朵,她看了看瀑布。难道那个河流的水,是从这里流下的?应该是。却没有小红说的什么好东西。
除了山石就是水幕,还有一些寻常的松柏,野草花之类的。空气倒是清新怡人,比山腰处还好。
肩膀上的小红对着韩琅说道:“等着!”然后拱起身子,冲着水幕飞跳而去。
韩琅看了看四周的环境,真的很难想到,瀑布后面另有洞天,即使知道估计也是很少有人能飞进去。
片刻后,小红飞跳出。身上缠着一朵像藤条一样的白色花。
没有叶子的奇异白的几近透明的花朵。韩琅闻了闻花香,淡淡的像是兰花的味道。
“这是在石头上长的,和钟乳石颜色一样,很难找的。”小红得意地圈在韩琅手上,急切地说,“吃了它,会很好的。”
韩琅又闻了闻花的味道,淡淡的香气,不像是有毒。
她在小红那殷切的目光下把花吃完,花很香甜,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。
抬头看着太阳快近中天,韩琅带着小蛇和白狼急忙往山下走去,她答应师叔要赶回去的。
行到半山处,韩琅浑身抽搐起来,骨骼像被人拉扯一样,往四周散开。
疼痛难忍,牙齿咯吱着,韩琅皱着眉眼,阵阵眩晕袭来,眼前一黑,从山上滚了下去……
标题出自唐朝诗人王昌龄的《采莲曲》
荷叶罗裙一色裁,芙蓉向脸两边开。
乱入池中看不见,闻歌始觉有人来。
释义:一群采莲姑娘身穿和绿色荷叶一样颜色的罗裙,粉红的荷花映照着姑娘们鲜艳的脸庞。她们混杂在池塘中难以发现,听到姑娘们的歌声,才知道有人出来。
文中歌谣化用隋代殷英童的《采莲曲》
荡舟无数伴,解缆自相催。
汗粉无庸拭,风裙随意开。
棹移浮荇乱,船进倚荷来。
藕丝牵作缕,莲叶捧成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