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归去来

    直升机最后停在了y国的秘密机场，几人再几番周转，总算回到了祖国的大地上。

    孟清还以为自己和佟子默当了英雄，说不定会有各界大佬前来欢迎，再不济，以白陆轩的身份，也该有十几二十个保镖夹道欢迎，再再不济，那被自己放了鸽子的广告公司经济公司，也该来扔臭鸡蛋……

    然而，当孟清下了飞机，就跟所有普通乘客一样，安检，打车，回家，原本设想的事，一件都没有发生，就连白家的司机也没有来。孟清知道，白士昭不愿意白陆轩出国，但白陆轩却为了她出国两次，现在父子俩的关系，大概比之前更危险了。

    孟清和白陆轩并未回白家，而是去了贺家。这是孟清第一次正式到贺家做客，贺家不比白家，家不大，却十分精巧细致，小花园里种满了桂花和菊花，那芬芳伴着从屋子里传来的钢琴声，有一种荡涤人心的力量。

    白陆轩按响门铃，佣人便来开了门，亲切地叫他：“轩少爷。”

    孟清有些疑惑，却没有问，为什么是叫他“轩少爷”而不是“白少爷”呢？

    贺家的人对孟清和白陆轩十分热情，更是早早就为两人准备好了房间，孟清打开实木的衣柜，里面竟然放着自己没有带出国的衣物，那是妈妈为她缝补的冬衣。想到自己外出不到半年，几次经历生死，落月村的那一份温情，真是恍如隔世。

    白陆轩看着孟清，知道她想家了，将她抱在怀里，柔声道：“我们明天就回天泉吧。”

    孟清点点头，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佟子默叫她多等一天，看组织会不会有什么安排，孟清一下飞机就想回天泉去。

    夜里，佟子默的电话终于打来，将孟清接去了ccia的大楼。

    ccia的大楼，并不豪华，然而里面却充满了现代的高科技。整栋大楼似乎没有多少人，孟清踏进大楼，脚踩在玻璃地板上的声音回响不绝。

    “这大楼里没人上班？怎么感觉阴森森的……”孟清问佟子默。

    “有，在这里工作的人，每一间你以为没有人的房间背后，其实都坐着几十人，你听……”佟子默道。

    孟清竖起耳朵去听，结果什么也听不到，撇撇嘴：“别吓人，我什么都听不到。”

    佟子默停下来，闭上眼睛：“电波声……”

    孟清眼冒金光，她怎么现在才知道佟子默有特异功能呢，能听到电波声，好厉害！

    等佟子默睁开眼，看到孟清那崇拜的眼神，以为孟清理解了，点点头道：“明白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电波的声音是什么样的，你给我模仿一下看！是嘟嘟嘟，还是哒哒哒？”孟清拉着佟子默问道。

    佟子默一脸黑线，他好不容易诗意了一次，没想到最近常常跟艺术家打交道的孟清竟然不懂他的诗意！看来，对孟清这种不解风情的人，还是直接点比较好：“这里是情报局，每天无数的信息都被人汇总在这里，也有无数的信息从这里发出去。这里的电波辐射了整个华夏甚至蔓延到全球，能进入这里，必定是经过无数考验，当初我们营，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到了这里。能进入这里，是无上的荣誉。”

    孟清点点头，难得佟子默今天愿意好好跟她说话没有教训她，她也很想听听佟子默的奋斗史，那一定是极热血极基情的！

    “现在，你也拥有了这份荣誉。”

    佟子默没有给孟清讲述她想象中的激情燃烧的岁月，这样草草一句话打断了孟清的幻想。孟清撇撇嘴，再次将军人也划到了不能交流的名单。

    这大楼的一楼空旷开阔，孟清只跟着佟子默一直往前走，心里发着牢骚，好歹自己也是立功了的人，怎么都没个人来迎接！

    走到电梯口，才见到一名穿着制服的电梯美女，孟清不认识她，而她看着孟清的表情就像跟孟清很熟了似的。

    “调查员请到这边录入。”制服美女将孟清领到电梯一旁的设备旁，按下几个按键，让孟清站在设备前，蓝光一闪，设备的显示屏上便显示出孟清的名字职位和编号。

    孟清傻了眼，真是高科技！她人生跳跃未免太快，前一天还在原始森林，现在就玩起了扫瞳孔才能进入的电梯。

    电梯直升到顶楼，孟清站在电梯里，看着那监视器，问道：“现在有多少人看着我呢？”

    制服美女笑一笑答道：“这是机密。”

    孟清耸耸肩，这才叫保密，连自己人都不告诉。孟清倒是想好了，她这次来就是辞职的，现在已经确定上辈子害死她的人是谁，而且佟子默也为她解除了隐忧，她也没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了。

    出了电梯，制服美女将两人带进了一个房间，这里的房间都有编号，但并未写明这是谁的办公室。进了办公室，制服美女关上门，孟清看着这房间，恩，很好，墙很白，天花板很白，地板很白，白得什么也没有！逗她玩儿呢！不对，不是什么也没有，她头顶上就挂着一台投影仪，面前摆着两把椅子。

    佟子默也皱起了眉头，这种情况，他也是第一次遇见，从前就算是回来述职领奖，都能看到上级，而这次，似乎阵仗有些过于大了。

    忽然，白墙蓝光一闪，孟清和佟子默看向墙上，只见墙上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，正对着他们微笑。

    孟清看得傻眼，那不是大叔吗！

    “大大大大大……”孟清过于激动，有点口吃了，好久终于把舌头捋直了：“大叔，我该不会在做梦吧？”

    “我给你的镜子在吗？”大叔问道。

    孟清拍拍大腿拍拍肚子，证明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镜子或类似镜子的事物存在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，那个镜子是大叔在梦里给她的，现实里根本不会有。孟清也因此费了好些脑细胞，如果说镜子在就是梦境，那上一世她死时就有镜子，难不成她的死只是一个梦？那现在算什么，是梦里的现实？这些哲学问题过于深奥，孟清想不清楚，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想，干脆又放弃思考了。

    “大叔，下次咱们见面能不能以正常人的方式见面，这个样子我好像跟你很熟，但是说到底我还没见过你真身呢！”孟清自顾自拿椅子坐下。

    大叔眼角微微垂下，那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动，并不解释自己为何不与他们以正常人的方式见面，身居高位，掌握着众多情报，但那也意味着危险，谁也不能知道他真的身在何处。然后他开始表扬孟清和佟子默，那是专人为他写好的，歌功颂德言辞华丽，其实写文章的人并不知道被表扬的人经历了什么战胜了什么。

    这样的言辞让孟清觉得与大叔生疏了许多，自己也不想听，便看看佟子默是不是听得特别认真，果然，佟子默一脸严肃，眼睛盯着投影上的男人，余光都舍不得瞟孟清一眼。孟清不懂，但佟子默不会不懂，这已经是很高规格的接见了，就算是只有投影，但ccia最高负责人的表扬，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。而佟子默认为，自己和孟清的功劳，还受不起这么高的表扬。

    孟清打了好几个哈欠，大叔终于把稿子念完，孟清这才说起来：“大叔，当初给我打电话的人是你吧？我要辞职也找你吧？”

    “你要辞职？”大叔和佟子默同时问道。

    “恩！我原本就是为了nada做这个事，现在nada都找到了，我想毁掉你们不能毁，那我也没办法，damon也死了，我也没后顾之忧了，这工作太危险了，我可不想让我妈白发人送黑发人……”孟清自顾自说道。

    “胡说！”佟子默打断孟清的话，抓起她的手腕骂道：“你以为ccia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？”

    “编号78521，我准许你说话了吗？”大叔的声音冷冷响起，打断了佟子默的话，他叫的是编号，他拿出他的架子来阻止他告诉她真相。

    佟子默最终还是不再说话，他是军人，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。

    “好，我让你脱离组织。”

    大叔的一句话，孟清以为自己脱离了危险，笑嘻嘻地站起来拍拍屁股说声谢谢便走人。而佟子默却知道，那以为着更大的危险。

    孟清走了，佟子默不知道怎的，竟想跟着她走。他正起身，大叔却叫道：“编号78521，你留下。”

    佟子默只好留下，看着孟清一个人离开。

    走出ccia的大楼，孟清觉得一身轻松，明天就回家！

    这次回天泉，白陆轩甚至都不再要贺云送他，两人买了票，坐火车回去。这两个人什么都不用说，便知道对方的想什么。白陆轩既然不要父亲的帮助，自己奋斗了，那也不能再继续依赖贺叔叔，那样算什么独立。

    孟清本来是想快点到家，但真的坐上火车，倒有点近乡情怯了。妈妈和姐姐会不会在电视上看到她中枪？家里的那些亲戚有没有看到？自己这么久没有回家，没有去学校报到，大半学期没有上课，家里的那些亲戚会怎么说自己和自己的家人？

    这些琐事倒比在外查案冒险还来得麻烦。

    还有一件事，孟清一直放不下。那就是文才的案子，她把nada组织的老窝端了，把大boss解决了，可是，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害了文才和田婉婉，她曾说过要证明文才的清白，可现在还需要从头查起，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何姐。她曾摆脱佟子默去查何姐，可后来却一直连停下来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。

    下了火车，再转汽车。对别人来说也许是舟车劳顿，但对孟清却是难得的休息了。她开始犹豫，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，她应该打电话回家报平安，但是她又怕，怕妈妈和姐姐问起她的去向，她怎么能告诉他们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呢？

    “好歹，要打一个电话，你突然冒出来，不怕吓着你妈？”

    “你突然接到一个死人的电话你怕不怕？”

    孟清虽强词夺理，手却不由自主拨通了家里电话。

    “喂……”那是安玉智的声音，软软糯糯，带着乡音。

    孟清一听那声音，眼泪便吧嗒叭嗒掉了下来，她还说不出话来，只一个劲儿吸着鼻子。英雄孟清刀里来火里去，从未哭过，现在却因为打通家里的电话，哭得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清清？”电话那头问道。

    “嗯！”一个字却已经能听出她带着哭腔的鼻音。

    “你在哭？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只因为这一句问话，孟清便先入为主的觉得很好，家里并不知道她的事情，连忙笑道：“没事没事。我大概晚点就到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长途话费贵，你自己注意安全，先挂了吧。”

    挂了电话，孟清没轻没重地擦着脸上的眼泪，看得白陆轩既心疼又羡慕，这种让人牵肠挂肚的亲情，也许他永远也体会不到。

    “给大仙爷爷打个电话吧。”

    孟清的话也让白陆轩有些紧张起来，他其实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爷爷，爷爷向来古怪，但他离家出走，却还是爷爷收留了他，他自己虽然说是回老家“照顾”也，爷爷的，但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，谁照顾谁，可想而知。但是，如果不是爷爷为他批的命，说他亲缘薄，不能出国，他也不会因此放孟清一人出国，如果他时刻保护在孟清身边，后面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发生了，他也不会因为两次不顾父亲的反对而离开。

    “好歹是你在天泉老家最亲的亲人，你难不成真想众叛亲离？”

    孟清的话再次戳到白陆轩的心尖，其实，看上去越不在乎越要挣脱的感情，心里却越在乎越想抓紧。他最终还是打通了大仙的电话，电话那头接起来电话便笑道：“老子算准了你今天要打电话回来！”

    老人家打电话的声音都特别大，声音传到孟清耳朵里，让她微微笑起来。不管白陆轩做出怎样的事，这个神棍爷爷都是二话不说全盘接受的。她看着窗外，天气渐寒，她从北方一路向南，竟是看着沿途景色一点点从萧条变得有生机。

    “爷爷说，叫你有空去看他。”白陆轩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孟清点点头，因为那个电话，安心了不少，不久就在车上睡着了，无梦，难得的安稳，等白陆轩摇醒她，已经到了天泉城内。天色已晚，两人就在天泉车站分别，各自回家。

    孟清走在乡间小路上，大半年的历练让她又挺拔了不少，路上有人总是看她，眼神疑惑又恐惧，似乎觉得自己是见到鬼了。孟清一一当作没看见，只看着家的方向。

    那屋门口的老杉树依旧绿着，因着夜色，那绿显得更加沉稳。老树下佝偻身子的妇人，身形娇小，而身后竟有人在大门上贴着东西。孟清加快了脚步，脸上咧开笑容，就像所有的小女生一样，欢快地叫着：“妈！”

    孟清扑到妈妈怀里，还没来得及撒个娇，安玉智却说：“家里有虫，你姐姐在打药，咱们先到处转转。”

    孟清抬起头来，看安玉智表情尴尬，再探过头要去看看殷筱在干嘛，视线却立刻被安玉智挡住。

    这两人肯定有事瞒着她！孟清虽然清楚，却还是没有拆穿，将行李放在树下，转身叫道：“姐，我的行李在树下，帮我看着点！”

    “诶！”殷筱答道。

    安玉智拉着孟清又到处转，现在天都黑尽了，村里不比城市整日灯火通明，安玉智似乎早就做好了走夜路的准备，从怀里摸出电筒来。看着那暖黄的一束光，孟清想起自己读初中时，学校太远又不能住校，每天总是一大早妈妈就打着电筒送她去学校，那时候孟清总是觉得打电筒这种事好土，不想被别人看到。现在想起来，原来从前的这些点点滴滴都成了催泪炮弹。孟清一句话也不说，只觉得鼻子酸。她差一点就再也不能回家了！

    夜里回家的安文看到小路上的孟清母女，吓得摔了一跤，直直跑回了自己家中。

    安玉智看得尴尬，现在殷筱差不多也把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了，安玉智这才说：“走吧，回家去。”

    回到家中，孟清先在门口停了下来，门上的春联和年画都是新贴的，她看得出来，那毛笔字写得不好，是殷筱的手笔，她也看得出来。进门，殷筱正在洗脸，脸盆里隐隐带着墨迹，她也看得出来，但是她什么也不说，都装作不懂。

    她们想瞒，就瞒好了。

    在天泉，如果家中死了人，是要把家里喜庆的春联年画都撕掉的，孟清知道。肯定是安玉智想到家里没有春联，会被孟清看出来她们以为她死了，所以想到把春联再贴上，可是现在不是春节期间，没有春联卖，她们也许找便了天泉的市场也找不到春联，殷筱只好亲自动手，卖了红纸和毛笔，写写画画，然后贴上，这才让孟清给发现了。

    家中晚饭其实早已准备好，都是孟清喜欢的菜，不过因为中间孟清又和安玉智出去转了一圈，菜已经凉，三人抢着去热菜，孟清想念家里的厨房，却还是拗不过殷筱。

    “以后有你做饭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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