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异象（2）

嘶吼。无数绿眼在这片灰暗的色彩中突兀刺眼，鬼火一样浮动，密集而诡异，让人不敢久看。

    汪洋兽海中，每隔一段便可看到几台机甲，或拥挤与其中，或在路两边跟行，看样子是潜入者，充当协调和侦察任务。

    整个大军散发出恐怖的力量和一种压迫气势，肃杀的步伐扬起遮天蔽日的灰尘，望眼看去，首尾隐约，如巨蟒盘缓慢而又坚定的吞食天地。

    一头体格硕大的征服者跳出队伍，向裸露的山体飞窜，灵巧而又迅猛，脚下碎石滑落，却没有阻止他向山腰跳跃的速度，几个蹬踏，跳到高处一块巨石上。巨蜥一样的头部瞪着绿光，俯视脚下。然后征服者猛地弓腰伸脖，血盆大口张开，发出一道猛烈的嘶吼，贯穿天地山林。

    伴随着这一声吼叫，山下的队伍同时响起回应，无数巨兽的嘶鸣同时响起，震开云霄，激飞草木，天空阴暗的灰云中，受不了血腥杀意的吼响，无数飞鸟震破脑膜、折了翅膀，跌落下来……

    戴琪被吼声震得大脑生疼，紧紧捂住耳朵，同时关心地望向陆心明。

    这一看，让她娇容失色……

    陆心明本来冷静地观察山下，忽然漫天响彻兽吼，像巨浪卷来，只感觉头脑剧痛，一股强大的意识无预兆地塞进脑海，瞬间吞噬了自己的思维。

    伴随难忍的疼痛，他努力保持最后一丝微弱的意识，挣扎着让自己清醒，但仍然感觉，身体被那股外来的力量所支配。自己能做的，也就是旁观身体被绑架，渐渐的，最后一丝意识也恍惚起来。

    他感觉自己胸中堵塞一团怨气，想要宣泄，怨气顶到喉咙处，却释放不出，偏偏越积越多，让自己无法呼吸。

    我要死了？

    一段游离的思维碎片发出疑问。

    大脑和神经筋疲力尽地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，外来的思维力量控制全身，以强大的力量将喉咙中的堵塞冲开。

    “呜——吼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陆心明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，野兽般的吼叫仿佛聚集了他身体里全部力量，狂泄喷发，一声未止，一声再起，非要将身体里能量全部喊光为止。

    他脖子上青筋暴露，五官变形，鼻眼逼迫到一起。特别是那张嘴，已经扩到最大，仍在极限处拉扯，两嘴角的皮肤甚至有轻微破裂的痕迹。

    头脑中那点快熄灭的意识让他模模糊糊地觉得，这声嘶吼在响应前面兽群。但被那些庞然大物齐吼之声淹没了。

    自己的身体从隐蔽处站了起来，机械地向着山下走，向着那片兽海挪动……

    不行，我不能过去！

    属于自己的那点意识挣扎着反抗，但却绝望地发现，不受控的身体仍然向死亡之海走去……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他感到一个身体扑了过来，抱住自己，并将他压倒在地，耳边依稀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：

    “……心明……怎么……不要……死……爱……不想……离开……看……琪……”

    充满乞求与眷恋的声音，化作勇气渗入大脑，融入自己那眼看要熄灭的意识。

    “不能……放弃……有个人……在等我……”

    兽吼慢慢低沉，心灵之水浇向那团怨气，慢慢稀释浓浓的暴戾。

    陆心明感到身体某些部位又有了感觉，特别是脖子后面，有一团温柔的气体反复冲刷那里的皮肤，那是谁的喘息，让自己感到如此平静？

    大脑中的闯入者慢慢褪出，后背的感觉也开始恢复，一个柔软的身体压在上面，虽然纤弱，却让自己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。不是那种让你不死，而是让你充满希望的安全感。

    感觉如溪流一样汇聚，然后分支，漫延到四肢，流淌到心脾……

    陆心明苏醒了，虽然感到浑身无力，但确实又恢复了自由身，只有大脑仍有些残留的疼痛感。

    他感觉到自己正面朝下趴在地上，背上那个柔软的身体仍然温暖的包围自己，他的双手被她握着，五指紧紧相连，交叉地扣在一起，搂在自己胸前。

    陆心明虚弱地说：“谢谢……我刚才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要说话……有几只山下的征服者在向这里张望……”

    两人默默无语，静静地贴在一起，仿佛对方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漫天的阴暗、万兽的吼叫、残败的万物、肃杀的天地……

    两人就那么静静地贴在一起，一动不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