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 /> 云初一踏进门,便看见几个贴身的侍卫围在床边,有人端痰盂,有人端清水,半跪在那里忙活。
云初吃了一惊,凑过去一看,果真是周邺,而且看上去,比起身体不适,似乎更倾向于那天听到边境灾情的表现出来的——苦大仇深。
周邺见是云初来了,眼里有了些光,却仍是心情抑郁,不想开口说话。
“怎么啦?”云初拉住一个手里搭着一条白毛巾的人问。
旁边一个人答道:“少侯爷今天去了清流县,见了些不干净的东西……”
云初愣了一愣,没说话,却已经猜出了大概。
“都出去吧,”云初指着他们道:“哦,你,把方巾和脸盆留下来!”
等人走光了,云初掩了房门,用方巾给自己擦了汗,才转身走道床边。
“怀上了?”虽是揶揄,语气已然放缓三分。
“说反了把?”周邺带了疲惫的笑意,终于气若游丝般的开口。
云初皱着眉扶他起来,心里乱糟糟的说不上来什么味道。先是在他脸上手上额头上扎扎实实的一阵乱摸,又探到衣袖内,发现他盗汗的厉害,忍不住叹道:“小孩子一个,还总是要学人家压人,这身体渣的,快比上林妹妹啦!”
周邺刚打算问林妹妹是谁,却觉得云初细瘦的胳膊使了力气,整个埋进自己怀里。
“就是为了天下,也得健健康康的才好……”
云初声如蚊蚋,喃喃道。
心里仿佛蓄满水,一波接着一波,潋滟起伏,湿润柔顺。
少年咬着牙,压抑着满腔被现实碾碎的失意,低哑的絮叨。
“云初,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就一块儿玩,你十岁了长的还没我七岁长的个儿高,谢家的几个孩子总说你长的像丫头片子,头发又软又黄的。”
云初从他怀里伸出头来:“我那时候这么不济?”
周邺点头:“可不是吗,后来你越长越好看,他们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头了。”
云初从来不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真的“纪云初”,所以对于“纪云初”的事迹也没有荣辱与共的感觉。单单从局外人的眼光来看,纪云初长的还不够祸国殃民的程度,比起自己原来那张皮,最多只是年轻了二十岁而已。
因此他觉得周邺有点幻想过度,把自己的情人往高了想。
周邺不等云初答话,又继续道:“所以你那时候说喜欢我,我真的很高兴。”
“纪云初”居然是个倒贴货!云初在内心泪流。
周邺也抬起手臂,将云初牢牢固定住,低声道:“你十五岁就上战场了,为的就是能在以后助我一臂之力,现在想想,真是追悔莫及……我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以身涉险呢?”
“我除了打仗,也没什么特长了。”云初由衷道。
“什么都不要你做,只要能陪着我就好,”周邺停顿下来,眼睛微微眯起,似乎说到一半猛然想起了什么。
他猛地抓着云初的肩膀,与之面对着面问:“云初,三年前我送你走,上马前你说有句话,等你回来告诉我,是什么话?”
云初心里猛的一沉,那个死鬼“纪云初”打算和周邺说什么,自己哪会知道!
周邺还在等着,眼里热切了几分,灼热的呼吸扑在他脸上。
“那么久的事,我哪还能记得?”这一句话,差那么一点就要说出口,云初忽然觉得周邺很可怜。
青梅竹马的恋人“纪云初”死在外面,政治上也是腹背受敌,去体察民情又不知见了什么血腥的画面,给刺激傻了,真可堪称史上最倒霉的准皇太子。
自己再火上浇油的表示出轻蔑漠视,那就太缺损了吧?
周邺依旧是含情脉脉。
于是干脆心一横,扳起周邺的下巴,朝着颈动脉的位置,没头没脑的一口咬下去。
黏腻的血液很快沿着舌苔扩散,被咬住的人似乎愣住了,条件反射的挣扎了一下,随后居然用左手抚摸着云初的后背,像在摸自家的宠物,一下一下的顺毛。
“这是要怎么样呢?”
周邺问,语气平静极了。
云初入戏太深,从他怀里抬起头来,唇角沾着鲜艳的血迹,微微挑起眼角也润泽的泛着红色。
“你是我的。”
他说。
说这句话的时候,云初隐约有了心悸。
假借的缱绻蜜意,不属于自己人生,原本应该冷眼旁观只求利益的他,似乎也开始做些多此一举的傻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