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字一顿,仿佛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,眼神坚决不可动摇。云沐微愣,恍然间发觉他其实根本不了解她,从头至尾都摸不清她心中所想。
“你根本不相信我,何必来帮我?”傅茗渊苦笑道,“云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;我曾经也认为我是阴差阳错才被先师送上这个位子的,但如今我可以确定不是。”
云沐注视着她的眼,忽而叹了口气,“并非我不相信你,而是你不相信我。从豫王谋反一事开始,你为一网打尽京中的奸细,与慧王上演了一出戏,甚至连在我面前都是演戏。难道你就……不明白我的心思么?”
言罢,他再次握住了傅茗渊的手,那总是板着的一张脸露出了不经意的柔情,连神色也缓和了下来。
这大约是他第一次对女子表明心意,那挺拔的身材和结实的大手显得那般可靠,然而他们之中隔的不止是一层信任,还有整个朝堂。
“云子皓,我从小就很欣赏像你这样的人,也梦想能够成为你这样的人。”她并未将手抽出,只是抬头凝视着他,身形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但一双眸子却分外明快,“但欣赏不代表会有感情,我们的想法和目标都差太远,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。”
云沐讷讷地望着她,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初那个笑容甜美的小女孩,可如今却始终无法将其与眼前之人重叠。
他最终没有说话,默默垂下了手,而傅茗渊则是命人将他送回去,自己回了房间。
安珞前来领云沐出去,可他只是站在原地不动,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,他才恍然回神似的望了望手心。
是的,他们相隔太远了。
他不知道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,是如何在朝堂中摸爬滚打到今日,又为何会怀着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想法。她看似什么都不知道,却又什么都留了一手,比谁都要沉得住气。
不该是这样的啊……
她怎么就不肯离开这个既危险又充满污浊的地方;他也并不向往什么隐居的生活,只是想带她离开此地,做回那个单纯的小姑娘罢了。
“云、云大人?”
一个微弱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。安珞见他半天不走,还失神似的杵在原地,登时吓坏了,急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云沐即刻回神,顺着回廊一道出了博书斋,忽而出声问:“她……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?”
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,安珞吓了一跳,摇头答道:“我也记的不是很清楚,傅大人很小的时候便跟在涂大人身后了。”
“那时的她……是什么样的人?”
“呃……”安珞歪着脑袋想了想,明快道,“当年我们几个同傅大人一起念书,他从小就学什么都很快,可是涂大人却很少……”
他说到一半,突然意识到多嘴了,连忙闭口摇头。云沐却是有些好奇地望向他,问:“涂大人怎么了?”
安珞依然摇头,示意这不好说出口,但他哪里受得住云沐的逼视,只好吞吞吐吐道:“涂大人很少表扬他,甚至还让我们去故意刁难他,可是傅大人从来没当回事过。”
云沐的神色舒缓,低低笑道:“她一直都这么少根筋么?”
“不是啊。”安珞却是摇头,“傅大人说他一直知道是怎么回事,只是从未点破罢了。”
“……”云沐闻言怔然,笑容从脸上褪去,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复杂起来。
或许……他不该再将她当作那个小女孩了。
***
傅茗渊回屋之时,神色略有些疲惫,从亲卫那边得知了朝中大抵的情况,道是傅连锦的就任仪式在五天后,比她的审理还要早一日。
阿尘的伤口并不深,再加上她武艺不凡,过几日便可下床。刺客尚未落网,傅茗渊不敢叫太医来,幸好阿尘略懂医理,遂应她的话去取了些药膏。
“傅连锦大约是一直留在潭王身边的。”傅茗渊将药膏递了过去,“准备这些‘证据’不需要花这么多年,一定有什么耽误了他。”
她漫不经心地分析着,而阿尘却默然不应,闻她续道:“说起来他也挺惨,本就是书生一个,眼睛被戳瞎了一只,胳膊被废了一条,真是有点惨啊。”
说到最后,有几分调笑的意味,屋中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死气沉沉。
阿尘涂抹好药膏,又横躺了下来,望着屋顶忽而出声:“他的眼睛是被我戳瞎的。”
“……”傅茗渊的手一顿,不作声地凝视着她。
“胳膊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,但眼睛是被我戳瞎的。”阿尘又重复了一遍,依然神色平静地盯着上方,“当初涂首辅因为什么事将他关在岭南,我恰好跟着杂耍团去了同一个地方,后来……就遇见了。”
关于在岭南的过往,傅茗渊只是听她提过一两句。阿尘是卖艺出身,擅长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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