觉漫过味蕾,沁入心房……
沈空眠原本就是个清官,所以虽为一县之长,却也没有过多的银两来奢侈。只是以前终究还是有个内室做饭的佣人的。如今吧,家里银子紧了,只得把那人辞了,苏眉自己担起了厨娘的职责。
她自然清楚银子为什么会紧张的……那个阁楼她也不止一次远远望过。望着里面的灯红酒,望着自己的夫君从里面出来。
沈空眠不知道:在一个真爱你的女子面前,你是伪装不了任何事的。因为,你的一举一动,都牵动着她的心,只要一个小小的异样,她便能觉察。这,便是枕边人的独特之处吧。
所以,对于沈空眠与那个女人的一切,苏眉都知,只是,都不说。
因为父亲与母亲的悲剧让她明白:有些事,一旦说出来,便再也无法转圜。
晚上的帐帷里,依然没有颠鸾倒凤,只有两个平静躺着的人。
月色如水,两个人都闭着眼睛,却都没有睡着。
终是没忍住,苏眉伸出手,去揽着沈空眠,沈空眠却似有意无意翻了个身,顺势拂开。
苏眉的胳膊僵住。
就这样,一宿无眠。
翌日,沈空眠下堂时眼睛还带着缺眠后的红血丝,却没有急着回去补觉,而是直接去了添香阁。
“哟,沈爷,老身这可是小本买卖……”老鸨笑逐颜开,却叉腰拦住了去路,“从不赊账哟。”
沈空眠红了脸,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。毕竟,总不能说自己是县令,拿出官威硬闯妓院吧。
其实,老鸨是知道沈空眠的身份的,只是做暗活的,都知道行内的规矩,彼此心照不宣,绝不点破,这样一来保存了当官者们的颜面与名声,二来也正好杜绝了以官代银的做法,为老鸨们赚来真金白银。是以,此规矩,历来为双方所遵守。
“我,我……我与蝶姑娘相约今日一起和诗。若我不去,恐怕唐突了佳人……”沈空眠嗫嚅解释。
“哼,老身以为不会。”老鸨冷笑,“蝶儿知道沈爷来不了,自然会安排跟其他爷的节目。”
“不,不会。其他人怎和得……”沈空眠赶紧解释。要知道,蝶恋舞的文采绝对不是盖的,自己一届状元出身,才能和得她的精妙联句,若换了那些酒色凡夫俗子,岂非对牛弹琴!
老鸨再度冷笑,却不再说话。
沈空眠给她冷笑得局促不安,脸红得赛过夕阳染透的天边,终于,低头离开。
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老鸨抱臂冷笑。
再怎么大人,也不过是个穷鬼,一身的酸味儿。
她能坐镇沧澜县几十年,自然是有些手段的。这个沈空眠的背景早已给她调查得清清楚楚:一介贫寒书生,十年苦读一朝得中状元郎,却因朝中无人被分配至这边远小县,又死要清廉,几年下来连几个像样的内室佣人都请不起。算下来他这段时间花在蝶恋舞上的钱,已经是倾全家之资了。
所以,再无留客必要。
毕竟,对于沈空眠这种死要面子的人,如果口袋里还有钱,是断断不肯提出在青楼赊账的。
老鸨摇摇头:呵呵,状元郎,落魄至此!也只有当年的“苏状元”才可与之并列了。
想起“苏状元”,老鸨心忍不住还是一抖……那个男人呵……
在这个县里,只有一个人知道:那个被传为笑柄的绰号“苏状元”,其实是名下无虚。那个男子,当年真的是乡试殿试都独占鳌头的状元郎啊!
苏子玉……当年红袍加身、骑马游街,也曾那般风光无限呵。苏子玉、苏子玉,那个时候,是多少京城少女名媛的梦中人呵。
可惜,他为了一个女人,宁肯触犯天颜,流亡至此。而多年后,他念念不忘的曾经繁华,已经成了无人相信的饭后笑柄。除了她。
深深叹了一口气,老鸨望天:算了算了,人一死,万事休。
而她的女儿却也嫁了一个没落的状元,是另一个轮回么?
只是看这个状元如今的表现,只怕那个女孩也难得幸福吧?
老鸨摇摇头……冤孽,冤孽,这一个又一个轮回,只为偿还那曾经的无限风流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