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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完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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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庆王府中闯入了一名刺客,杀了作为庆王心腹的林宪昌,庆王爷亲自审问了那名要犯,之后将他关入了监牢,并于五日之后处死。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,在那之后的第二天,庆王却突然死在了自己的房中,而死因,是中毒。这件事情惊动了整个京城,皇帝亲自派出人调查此事,但两日下来,却连半点收获也无。

    第三日,终于有人发觉了庆王的死与他衣服上被擦上的香料有关,这香料本无毒,但融合了庆王房中檀香的味道便会成为致命的毒,吸入过量这种味道便能够致命。此事一经发现,众人便又开始调查檀香和香料究竟从何而来,却没有想到那檀香乃是不久之前林宪昌送给王爷的东西,他这样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,却不曾有人知晓,而那擦在王爷衣服上的香料究竟是从何而来,亦是难以说清。只是王府中的一名侍卫突然想起来,说那日王爷审问此刻的时候,那刺客曾经拉着王爷的衣服求饶,或许香料便是在那时候擦上的。

    得此消息,众人这才想起来王府的这名刺客,他们立即命人将那名刺客带出来接受审问,却没想到那名刺客早已因失血过多而死在了地牢当中。而因为这刺客死前并未留下任何与自己身份有关的东西,众人一番查探之下皆是无果,最终只得作罢。

    庆王的事情,到这里也终于暂时结束了,那刺客的尸体被人随意掩埋在了京城之外的一座山脚下,再无人过问。

    而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后,整个容家却是一片沉默。

    距那日自庆王府出来,已过了整整十天,满身是伤的容善被萧乐和叶还秋带回了容家,容絮惊喜之下仍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,又请来了最好的大夫替容善看伤,在整整昏睡了八天之后,容善终于醒了过来,但因身体太过虚弱,仍是无法开口,又卧床休养了两日之后,容善才勉强能够说话。而方一能够说话,他便叫人将容絮带到了他的床前,与他说了接近一个时辰,其中内容究竟是什么,谁也不知道,但当容絮走出容善房间的时候,面色很是难看。

    萧乐就守在屋外,见容絮自屋中走出,便唤了一声他的名字,却又隔了许久才开口道:“方才接到消息,宴锦……被庆王府的人埋在了寻山之下。”

    容絮看了萧乐一眼,眼中满是沉静,好似不染半分波澜: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去看他,将他带回来。”萧乐轻咬下唇,毫不避讳的与容絮对视。

    容絮疲惫的闭上了双眸,摇头道:“现在还不行,过几日,过几日你再去看他。”

    萧乐没有回应容絮的话,只直直看了他许久,终于回过了身,径自离开了这间小院。

    那日从庆王府逃出来之后,萧乐便立即将事情的经过统统告诉了容絮,容絮听闻事情真相之后,虽面色难看,却依然派出了容家的所有人,势必要将林宴锦带出王府,然而却没有想到王府突然多了无数侍卫,容家的人想要悄无声息的救走人根本就不可能,而若是容家这番动作被人所知道的,此番在庆王府行刺的罪便会落到容家的头上,到那时整个容家的人都会跟着遭难。

    而就在容絮和萧乐着急的商量着要如何安全将人救出来之时,庆王府又传出了消息,庆王中毒死在了自己的房中。这件事情非同小可,容家的救人计划不得不再缓,而接连着,皇帝派来的人又查出了庆王的死或许与地牢中的林宴锦有关,并命人将林宴锦带出来接受审问。谁曾想到,林宴锦便就这般死在了地牢之中,众人所带出来的,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罢了。

    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,萧乐紧紧握着双拳,指尖几乎要将自己的掌心戳出血淋淋的伤口,但她知道为了保全容家,她什么都不能做。在庆王府的时候,林宴锦是秘密被林宪昌囚禁在屋子中的,林宪昌从未对外人说起过他的身份,而他自己在接受庆王拷问的时候也从未承认过自己的身份,是以没有人知道他就是萧乐的夫君,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容家的大少爷。知道林宴锦真正身份的只有林宪昌一人,林宪昌一死,便不会有人将这件事与容家联系在一起。

    林宴锦杀了林宪昌,又设计杀了庆王,做了这一连串的事情,却全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暴露,将萧家和容家牵连进来,足见林宴锦定下这个计划,定是经过了万般考虑的,然而他究竟是何时定下了这个计划,又做出了怎样的准备,萧乐竟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而若此时萧乐或者容絮走出去,想要要回林宴锦尸体的话,众人的矛头势必就会指向容家。所以为了不让林宴锦的事情牵连到容家,萧乐只能保持沉默。

    沉默的制造出她根本不知道庆王府的刺客究竟是谁的假象。

    她在这容家之中待了整整十天,十天里一直在听着庆王府传来的消息,从一开始的刺客被抓,一直到最后那刺客的尸体被抛在了京城外的寻山之下,她默然听着,一滴泪未曾落过,却一日比一日沉默,眸中目光一日比一日黯淡。

    到了今日,她终于难以再忍受,在与容絮说了方才那些话之后,转身离开了容家。

    跨过容家的大门,萧乐还未来得及走出去,便见天上乌云滚滚,几滴小雨绵绵洒落了下来。萧乐面无表情看着,却是毫不在意,未曾撑伞便往外行去。她方一走出两步,身后一人便跟了出来,她仿若未觉,继续朝前走着,身后的人却慢慢开了口:“我知道你打算去寻山找……找人,但这里离寻山还有一段距离,你难道就打算这般不打伞直接走过去?”

    叶还秋的声音少了几分轻佻,多了几分关切。萧乐骤然停了下来,转身看着为她撑伞的叶还秋。叶还秋手中的伞并不大,外面的雨也并不小,他遮住了萧乐上方的雨水,却让自己被淋得满身狼狈。

    目光柔和了几分,萧乐朝他摇头,轻声道:“我想一个人去见他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叶还秋应了一声,却并没有将伞收回来,只苦笑道:“你将这伞带走吧,我也正打算离开,我身上都已经湿了,这伞也用不上了,便当我最后送你的东西好了。”

    他这般说着,突然一手拉住萧乐右手,将伞柄送入了萧乐的手心里。

    萧乐还未开口,他便又道:“我的身份特殊,从庆王府中逃了出来,庆王虽然已经不在了,但还有人会来找我的,留在容家会给你们带来麻烦,所以我就先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萧乐本是沉默的,听到这里,终于也开口问了出来:“你要去哪里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啊。”叶还秋退了两步,整个人淋在了雨中,却是浑不在意,只甩了甩袖子道:“反正我喜欢到处跑,哪里能够不被人找出来,就呆在哪里好了。”

    萧乐心知他是因为帮助了自己离开庆王府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后果,所以她沉默的站在雨中,久久无法做出回应。

    见萧乐的表情,叶还秋似是也看出了她的心思,便摇头道:“其实我本就不愿呆在王府,所以……其实就算那时候不帮助你离开,我自己也还是会离开的。”

    “在外面多好,不用杀人,想做什么便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听到叶还秋这般说,萧乐苍白面容上的愧疚之色终于稍稍减去了些,她低声颔首道:“多谢你。”

    雨帘隔开了她和叶还秋,两个人站在其中,萧乐低垂着头,而叶还秋,却是直直凝视着萧乐。萧乐不知道叶还秋的凝视,叶还秋也不知道萧乐眼中氤氲的雾气。

    许久之后,叶还秋转过身,在雨雾之中朝另一头行去。萧乐终于抬起了头来,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,看他消失在视线当中,然后她再度低下头 ,朝着寻山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萧乐并未就这般走到寻山的山脚之下,她花钱雇了一辆马车,自己一个人驾着车出了城,在寻山之下绕着圈,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,她看到了山脚下隐蔽处的座新坟,那是一片极不惹眼的土堆,若非萧乐有心寻找,根本难以注意到它。萧乐停下了马车,怔怔坐在车上,许久未曾有动作。她看着那座坟,看它的四周还留着杂乱的脚印,乱草刚被人踩踏过,浅浅水洼在旁边形成。

    她想着坟中的那人,在不久之前他还靠在她的身上,轻轻答应着说要同她一起回容家。

    她还想过,等他与她一同回到容家之后,便与他再成亲一次。从前与他成亲的是这个世界的萧乐,她心里其实有些嫉妒,她想留下一次回忆,只有他和她。

    但那人现在被人埋在了土里,那土被雨淋湿了,变成了泛着味道的泥浆,那人那般干净,怎么能沾染上泥浆呢?

    吸了一口气,萧乐终于自车上走了下来,她手中拿着先前叶还秋留给她的伞,她将那伞撑在坟头上,自己则毫无遮掩的在坟前跪坐下来,小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宴锦。”她说出这几个字之后,便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从前她说过的那些话,每一句都刻在她心上。她曾经说过,要护着他,不论在什么时候,都要护着他。后来她知道了林宴锦并不是她眼中所看到的那般,只是一个脆弱需要她保护的人。但现在,林宴锦待在这小小土堆之中,又成了那个孤苦无依的人,他需要她保护,他太需要她小心翼翼的护着了,她想要将他从这里拉出来,捧在怀中,再不让他受半分委屈。

    但已经死去的人,是否又能够回应她呢?

    隔了那么久,在容家之中一直沉默着,沉默着照顾容善,安抚容絮,什么也不曾说过,什么也不曾想过的萧乐,终于紧紧拽着面前坟堆之上的泥土,紧紧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雨渐渐大了起来,将她眼眶染湿。

    她勾着唇角,开始沉默着挖面前的坟,除了一把伞一辆马车,她什么也没有带来,她只想亲手将林宴锦从这其中救出来,将他带回容家,然后什么也不再管不再顾。

    林宴锦还被关押在庆王府中的时候,她为了大局,为了整个容家,什么也不能做,只能默然听着有关于他的消息,一直到后来听到了他的死讯。

    她曾经说过保护,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到。

    无怪当初林宴锦会说,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,她根本……保护不了他。

    但即使这样,她还是想要为他做一些什么,哪怕只能将他的遗体带回去,哪怕同他死在一起。

    这座坟并不厚,想来是庆王府的人对这个刺客并没有太过上心,在将他随意掩埋在土里便直接离开了。而因为下雨的缘故,萧乐不多一会儿便刨到了一片衣角。

    那片衣角本应是浅碧色的,上面染着暗色的血迹,正是林宴锦在庆王府的时候所穿的那件。

    手中捏着衣角,萧乐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已经泄尽,她低垂着头坐在坟前,长发和衣衫都已经湿透,却牵着唇角苦涩笑了出来。没有人能够想到,萧家的家主萧乐,如今会是这般狼狈模样。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与自己无关,只剩下面前的这座坟,坟中的人。

    她放开手中衣角,继续朝下面挖着,越来越多的泥土被她拨开在一旁,雨水缓慢的冲刷着,埋在土中的那个人,终于完完全全的被她所挖了出来。那人身体冰凉,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,遍体都是伤痕,其中许多地方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,想来在庆王府的地牢之中,亦是受了许多的折磨。萧乐全然不在意他身上的一切痕迹,在看到那一张平静的面容之后,终于咬着唇开始唤那人的名字,每唤一遍,话音便重一分,一直到最后,她的声音几乎已近嘶吼。

    她唤了那么久,那人却依旧闭着眼睛,仿佛在沉睡。从一开始萧乐便知道这人不会再醒过来了,但每到绝望的时候,便总是会生出几分希冀,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骗局,只要她来了,只要她见到他,便能够识穿这个骗局,发现林宴锦还好好的活着。

    但终究,只是希冀罢了。

    她任雨水在自己的脸上蔓延,小心的抱住林宴锦,要将他带出那满是泥浆的土坑,带他回到容家,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,让他恢复从前的模样,但她在雨中已经跪坐了太久,双腿发软,早已没了力量。她抱着林宴锦的身体方一站起身来,便又跌落在了坑中,整个人重重砸到了林宴锦的身上。

    她倒在地上,靠着林宴锦的胸口,拽着林宴锦的衣裳,许久未曾再站起来。

    她开始轻轻的触碰林宴锦的皮肤,小心的撑起身子,看着身下人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,轻轻地吻了下去。

    对方的唇也是冷的,带着血的腥味,让萧乐的口中也泛起了苦涩。她一面一寸一寸的吻那人的面容,一面闭上眼睛,任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水落在自己双唇吻过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若我早些知道真相就好了。”萧乐低声说着,语音中带了哭腔。

    “若我对你再好一些就好了,若我早一些遇到你就好了,若我有能力救你……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不过都是如果罢了,萧乐这般说着,自己却都忍不住苦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是啊……没有那么多如果……可是……我只想让你活过来,只想重来一次……”

    可是这样的机会,是不可能有的。

    萧乐重重哭了出来,哭声却被湮没在雨里,那细密的雨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倾盆的大雨,颗颗打在人的身上都是入骨一般的疼。萧乐抱着林宴锦的身体未曾有动作,头顶的雨却突然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萧乐抬眸,看到一人玄衣如墨,撑着纸伞,无言站在她的身侧。

    她与那人对视,一时之间,竟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“你先起来。”那人低沉了声音道。

    萧乐沉默着拉着林宴锦的手,小心的侧身让开,撑伞的人这时候也放开了手中的纸伞,俯身将林宴锦的身体抱了起来,萧乐拉着林宴锦的手,跟在他的身后,两人一起走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而一直到将林宴锦的遗体送入马车之中,萧乐才抿了唇,低声道:“我以为你不会来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我大哥。”容絮不过回应了这一句,便又执起缰绳,驾着马车离开了这处山脚。

    萧乐和容絮回到容家的时候,正见容家的大门口守了一群人,一人披着厚重锦衣,面色微白,眼窝深陷,正是容善。他坐在轮椅之上,居于人群的最前方,正朝着萧乐和容絮的马车看过来。

    容絮走下马车,默然无语,而萧乐自马车之中缓缓走了下来,眼眶微红,在见到容家门口坐着的容善时,忍不住身子微微一僵。

    “进来吧。”见容絮和萧乐皆不开口,容善右手微抬,竟是朝着萧乐平和笑了一笑。容善受伤被救回容家之后,便是由萧乐和容絮在照顾着,而容善略一打听,也知晓了萧乐和林宴锦之间的事情。萧乐一心认为自己没有护好林宴锦,心中惭愧难以面对容善,却没想到容善对此竟毫不在意,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只轻轻叹了一声,便道:“锦儿能够做出这番决定,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言语之间,只有惋惜,却并没有太多的悲伤。

    萧乐想不明白,为何在知道林宴锦在已经死在牢中的消息后,这位刚刚被救回来的老人能够那般坦然接受。难道他当真是因为知道了林宴锦才是当初设计害自己的人,所以才会这般淡漠?

    见容善示意自己进来,萧乐迟疑了片刻,这才朝着身后的马车看去道:“宴锦……我与容公子将他带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听到萧乐的这句话,容善微微一怔,过了许久也未曾有动作,就在萧乐以为他不会让自己将林宴锦的遗体带回容家的时候,容善突然蜷起五指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,然后突然离开了轮椅,自己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容善的双腿并未受伤,只是身体太过虚弱,想要自己站起来走路十分艰难,所以才不得不依靠轮椅行动,而如今,他竟是从轮椅上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他……”容善步履缓慢的来到了容絮和萧乐的面前,重重咳嗽着。

    萧乐咬了下唇,摇头说不出话来,一旁容絮则扶住了容善,哑声道:“大哥在马车内。”

    容善轻轻点了头,转头朝马车走去,萧乐替他掀开车帘,他这才探身入马车,动作缓慢而小心的抱出了马车之中双眸紧闭的林宴锦。因着先前的大雨,林宴锦的遗体已经湿透,整个身体冰冷而毫无生气,容善就这般抱着,什么也不说,也不再有动作,只静静看着怀中的人。

    重重叹了一口气,容善摇头对身旁容絮道:“去准备一下,锦儿生前我不能够好好照顾他,死后……”

    容善的话没有说完,却是因为哽咽所以说不下去了,但容絮却是十分清楚他的意思,点头将容善的吩咐应了下来,容絮很快到了大门口容家众人的面前,小声交代起了之后的事情。众人细细听着,都知道这件事情觉不寻常。

    待到将一切都交代好之后,众人皆已经散去,容絮才又回到马车近前,低声道:“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,他们很快就会准备妥当,将大哥……好好安葬。”

    容善盯着林宴锦似是熟睡的容颜,轻轻应了一声,却没有说下一步该如何。容絮迟疑片刻,抓住容善手腕道:“爹,让我将大哥抱入他房中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,我来。”容善摇了摇头,咧嘴笑了笑,声音中不乏疲惫,“我将他抱进去好了,他出生之后一直体弱,不肯喝东西,谁碰都哭,只有我抱着他他才不吵不闹。”

    容絮紧紧盯着容善,看他额上的皱纹深刻,终是收回了抓着他手腕的双手。容善看他一眼,点了头。

    接着他将林宴锦抱了起来,只是他身体还未恢复,这一下便不禁摇晃了一下,萧乐和容絮小心的拖住他的身体,他默然摇头,萧乐和容絮这才重新放开手,看他抱着林宴锦一步一步走进容家的大门。

    一路上即使几度险些摔倒,容善仍是没有放手,将林宴锦送入了他自己的卧房当中,一直到这时他才坐回自己轮椅,埋着头抑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。萧乐小心照顾他,替他顺了气,他稍微缓过来才摆手,小声问道:“这些年在萧家,他过得可好?”

    萧乐动作微顿,她如今心中全是林宴锦,所以听到容善的话,许久之后才明白过来他这句话是同自己说的,问的是林宴锦这些年在萧家过得如何。

    听到此处,萧乐微退了一步,朝容善道:“他……过得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年一直都不好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两句,萧乐仍觉得自己说得不够,又道:“可笑我一直以来,都不知道他其实过得不好。”一直到最后在庆王府,看着林宴锦将容善给救出来,听他解释缘由,她才知道这些年林宴锦究竟是抱着怎样的煎熬在活,而在这之前,她从来都不知道林宴锦一直以来最大的心结究竟是什么。

    而听着萧乐的话,容善却突然笑出了声音,只是笑中苦涩之意复杂难辨,让人难以说清。

    “这孩子自小便是这样,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,总喜欢自责。”

    从这些话中,萧乐只听出了一个老人对自己子女的宠溺,还有深深的歉疚。然而她分明听林宴锦说过,害得容善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,就是林宴锦,所以林宴锦在救出容善之后才会宁愿死在庆王府也不同她一起离开。萧乐猜测着,他或许已经不愿意再活下去了,只因为他自觉不知该如何面对容善。

    将心中想法说与了容善听,容善掩面深深叹息片刻,这才道:“这孩子果然是这般想的……他当初被奸人所害,做了些不得已而为的事情,我从未在意过,即使是当初他娘死的时候,我也只想将罪魁祸首的林宪昌碎尸万段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锦儿不过是林宪昌手中的工具,做那些事情的时候,他根本就忘了我是他爹,我又为何要怪他呢?”

    听着容善的话,竟是对当初那些事情极为清楚,想来林宴锦折磨容善的时候,林宴锦亦是在场的,只是当初他并不知道容善便是他的父亲罢了,还一心为着林宪昌做事。林宪昌这般做法,实是极为残忍,林宴锦虽不知真相,但当恢复神智和记忆之时,思及这一幕,要承受的痛苦定会是从前的千倍万倍。

    容善虽说了不怪他,但林宴锦自已,亦是无法容许自己再活下去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萧乐忍不住朝林宴锦看去,却见那人静静沉睡在床上,唇角微微上挑,似是嘲讽,似是无奈苦笑。

    想来,那人到死都还愧疚着当年所做的一切,对容善,对萧家的老爷和夫人。

    其实,到底未曾有人怪罪过他,唯一怪罪他的,只有他自己而已。但终究自己才是最难过的那一道坎,无法将那一层芥蒂打破,他这般活着,也不过是更加痛苦罢了。

    或许林宴锦这般的结局,也是他自己早已设计好的了。而她不知情,从头到尾,她都不知情而已。

    。

    很快,容善又作了吩咐,说是第二日便要将林宴锦好好安葬,而这最后的一天晚上,他想要陪在林宴锦的身边。萧乐没有办法去同容善争这最后一日的时间,待到容善遣散了众人之后,便悄然守在了屋子的外面。

    林宴锦出生之后便因体弱而被容家保护了起来,外界几乎没有人知晓容家的这个大少爷的存在,而现在,林宴锦下葬的时候依旧是这样安安静静,亦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的悄然去世。他们所知道的,不过是庆王府的那个刺客因失血过多死在了牢中。

    思及此处,萧乐心中总有说不出的悲戚。林宴锦留下的痕迹太少了,少到她这几日每次思念之时,都有种手足无措之感。或许是未曾想过林宴锦会突然离开,所以萧乐总是不信,总是不甘,一直到此时见到了林宴锦的遗体。

    “萧……阿乐,你先回去休息。”容絮亦是留了下来,站在大门的另一侧,背靠着门柱,低声说道。

    萧乐摇头道:“我就守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容絮注视她半晌,并未开口。

    两个人就这般沉默了下来,平日里热闹的容家如今整个安静了下来,四处都没有声音,萧乐倚靠在门旁,压抑之感越来越重,她低垂着头,突然想着平日里容家的热闹,其实也是因为林宴锦的存在。林宴锦每日性子不同,吵吵嚷嚷着,惊得所有人都担心,但却从未真正为难过任何人,或许许多人都同她一样,只是担心着林宴锦,所以才对他这般纵容。

    若是那人还在,该有多好,若是父子能够坦诚了相见,该是多好。

    萧乐低叹一声,只道这终究是不可能了。

    而就在她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,房间内的容善,却突然高呼了一声。萧乐并未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,但她用最快的速度开了房门,同容絮一起进入了房间之中。

    方一进房,萧乐就看见容善推着轮椅朝着后方退了一些,一手微颤指着床上的林宴锦,面上神情变幻莫测,却不知是何意思。萧乐又循着他的目光看往床上,只见林宴锦的上衣已经给容善脱去,露出了满身的伤口,因为死去已经有多时,所以那未曾处理过的伤口皆是溃烂不堪,只是方才将林宴锦抱出的时候,萧乐未曾发觉罢了。

    “他……”容善重重咳了两声,似是有话要说,萧乐连忙上前为他顺气,他这才稍有好转。

    而就在容善开口之前,容絮却突然注视着床上林宴锦的身体说了一句话:“伤口溃烂不堪,身上却并无任何味道,全身的皮肤都是青灰色,脸上皮肤却并非这般。”

    听到容絮的话,容善很快点了头,萧乐立即明白了过来,猜测道:“这遗体……有问题?”

    她说完这句,心突突跳了起来,见容絮应了一声,便不再管那许多,脚步不稳的扑到了床上那人的身旁,一手轻轻抚上了他的面容。出手一片冰凉僵硬,她心中微乱,隔了半晌才继续沿着脸颊摸了下去,一直摸到耳旁。

    她感觉到了一处微微的突起。

    咬唇,轻轻在那一处突起探弄了片刻,萧乐总算是牵扯到了什么薄薄的东西,她一手轻轻用力,将那东西扯开,便见面前那人的面皮微微变形,跟着一层人皮面具便被撕了下来。

    面具之下的人,面孔青灰,那是一张十分普通的脸,不属于萧乐所认识的任何一人,更不可能是林宴锦。

    “他……不是宴锦!”萧乐哽咽许久,盯着那张脸看着,终于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容絮脸上神情依旧阴沉莫辨,但阴霾却是少了许多:“这个人是不久之前被庆王处死的人,他曾经来过容家,我有印象。”

    坐在轮椅中的容善突地大笑了出来,一面笑,一面眼泪便落了下来,他抬手揩去泪水,闷声道:“能够玩出那么多的花样,证明锦儿他根本没有死!他还活着!还活着!”

    发现那人的易容之后,萧乐便是这般猜测,但此刻听到容善这样说出来,仍是不免怔住了。

    她原以为属于林宴锦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,但现在,她才发现,面前这一具冰冷的身体并不是林宴锦的。那么,林宴锦现在究竟在哪里?既然他将这尸体易容成自己的样子,定然是已经安全逃出来了,但既然已经平安无事,他又为何不来找她?

    容善的大笑声之后,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,萧乐心中有所猜测,便低垂下了双眸,容善笑声方止,又突地拍了自己轮椅的扶手一把,摇头道:“罢了,罢了。”

    萧乐咬了唇依旧没有言语,容絮却拧着双眉冷然道:“我去吩咐众人,无论如何,也要将容锦找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絮儿。”容善出声想要唤住容絮,但容絮神情冷硬,很快离开了房间,只余下萧乐和容善两人静默的待在屋中。隔了片刻,待到再也看不到容絮的背影时,容善才无奈苦笑了一声:“絮儿心中不甘哪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……容老爷你呢?”萧乐抬眸看着容善,轻轻问道:“容老爷你甘心就这样让宴锦……容锦逃避下去,你们父子再不相见吗?”

    容善脸上皱纹明显,他扯了扯唇角,恍惚道:“絮儿固执,锦儿其实也是固执,现在将他强行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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