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章 非他不嫁

    秦天笑的双手在下滑，她承认，听到这一切，她很震惊，也很感动，可除此之外，她确信自己再没任何旁的情绪。

    从难以置信，到接受，再到现在的沉默，就连秦天笑最亲的亲人，也猜不到，她心里现在的想法。

    天澄的眼眸中流露出担忧，秦妈妈欲待触碰秦天笑的手，被秦爸爸握住，并向她摇摇头，示意这件事情，交给天笑自己解决。

    秦老爷子微眯着眼，看着眉眼低垂，辨不清表情的秦天笑。

    温昀盯着地面碎落的玻璃杯，目光幽深而绵长。

    这沉默，压抑的人心头发紧，呼吸不畅，却又似乎，只是爆发前的宁静。

    “那又怎样，难不成，我要因为感激，以身相许？”秦天笑猛地抬头，嘴角带着漠然嘲讽的笑。

    她知道这句话很伤人，温昀是个好人，可是若不说，不仅对她不公平，对聂枫不公平，对温昀，同样不公平。

    既然她的亲爷爷，要在今天揭晓这个事实，那么，她也要在今天，明明白白宣布她的立场和坚持。

    “既然是您逼我，那么今天，就让我们把话说明白！”水晶灯下，秦天笑绝美的面孔，好似笼了一层寒霜。

    秦老爷子被秦天笑锐利的目光一看，重心有些不稳，因为，他感觉到，好容易与天笑树立起来的感情，好似一瞬，又再度土崩瓦解。

    他动了动嘴唇，想说什么，却终而忍住，一个字也没说，若她要怨，就让她怨吧。

    “姐——”天澄望着周身散发清冷气息的秦天笑，突然想到，这是她发怒时才有的气场，而且，怒气非同一般。

    那般清冷的气息，几乎将先前残存的所有温馨冻结，整个秦宅餐房，一片万里冰封的寒景。

    “我不爱温昀，我爱的人是聂枫，我不管你答不答应，接不接受，我此生，非他不嫁！”

    秦天笑一字一句，吐字清晰，那掷地的清音，显示了她的决心和不移。

    近乎挑衅的迎上秦老爷子，发沉的目光。

    “我竟从不知晓，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，如此重要！”清凉熟悉的语调，带着笑意。

    所有人扭过头，便看到长身玉立在门口的聂枫。

    风姿卓绝的男子，恍若带着天降神光，步履优雅，一步一步，朝着前方，因惊讶而目瞪口呆的女子走去。

    “怎么，见到我来，你就这个表情？”聂枫挑眉，似笑非笑望着秦天笑。

    秦天笑回神，先前的凛冽寒气，霎时化为春暖花开，眨了眨眼睛道，“聂师兄，真的是你吗？”

    “如假包换！”聂枫拉起秦天笑的双手，贴上自己的面颊。

    细腻光滑的触感，秦天笑捏了捏，又捏了捏，竟有些爱不释手，直到大神如玉的面颊上，被秦姑娘，捏出了淡淡的红印，他却依旧好脾性，笑得温柔宠溺。

    “可是，怎么会那么巧？”秦天笑觉得，大神的出场太过霸气，竟有种让人恍如置身戏中的错觉，果真是人生如戏吗？

    聂枫拉下秦天笑在自己脸上，不停乱动的小手，着实不想，这么多人围观，他们的小甜蜜。尤其此刻场中，还有位旧时代的顽固派家长，怎么着，他们也不能太过火。

    更何况，甜蜜这种东西，得留着过两人世界时，再享受。

    想是这么想，可大神接下来的话，却能气傻所有情敌，“我听到你叫我，所以我就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个甜蜜劲，这个腻歪劲，从高冷大神的口中说出，自有种别样风味儿，独称聂氏情话。

    秦天笑狐疑，小声嘀咕，“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，还是，你在我心上，安了窃听器。”

    这般旁若无人的秀甜蜜，秀恩爱，尤其先前还剑拔弩张的情景，在聂枫到来后，竟转瞬化为涓涓春泉细细流了。

    秦老爷子很生气，他表明，聂家的没一个好东西，聂文韬当年为了保住声名，顺利提干，竟将自己做的那些鬼事，全部推到自己身上，害他受了处分，失了一等功不说，本该一年内办下的调令，却足足迟了三年有余，这笔账，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！

    那个阴险卑鄙无耻的聂小人，就只会在领导战友面前装高修养文化人的伪君子，人品烂到毫无信誉可言的家伙，他的孙子，又能好到哪去！

    想到往昔的旧账，秦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，这聂枫看起来人五人六的，可在他眼里，比起昀儿差多了！

    因为有了先入为主，对聂枫爷爷的不好印象，看到聂枫，秦老爷子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。

    “混小子，谁放你进来的，不请自入，这是强盗行径！”

    秦老爷子指着聂枫，一顿臭骂。

    聂枫面色淡淡，语调客气，“我自然是走正规途径，进入贵府宅。”

    话一出口，秦老爷子脸一沉，暴怒的目光，看得放人进来的下人，一个劲的抹汗。

    “你想拐带我孙女，我告诉你，没门！”说罢，大步走上前，将秦天笑一把拽到自己身后。

    猛地被秦老爷子拽住，秦天笑重心不稳，险些跌倒，幸亏一旁的温昀扶住她。

    “小心——”淡淡和煦的笑容，依旧透着关切，即便秦天笑先前的话语，那么让他受伤。

    对于温昀的帮助，秦天笑有点尴尬，不动声色拂开他的手，秦天笑不太自然的说道，“谢谢！”

    聂枫望了眼秦天笑，用一个晚辈应有的态度，彬彬道，“秦爷爷，我并未打算拐带天笑，相反，我会走正规程序，明媒正娶。”

    “明媒正娶？你小子想得美，聂文韬的孙子，也敢来肖想我的孙女，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，就坚决不同意！”秦老爷子态度很坚定，表明自己坚决不退让。

    聂枫的目光沉了沉，爷爷说的没错，秦老爷子的确对他们聂家有不满，看来要争得他的首肯，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，他需得用耐心，慢慢疏通。

    “你不同意我同意，是我嫁给她，我的婚姻，我做主！”对上这么个顽固的老头子，再加上本就对其心存芥蒂，秦天笑的耐心全被磨光，言语上便不再顾及。

    秦老爷子被秦天笑的话一噎，先前还准备晓之以理，动之以情，“天笑，你不知道，他们聂家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，爷爷当年深受其害，是决计不会任由你，跳入聂家这个大火坑的。”

    当听到秦老爷子的耐心解释，秦天笑没有再狡辩，反是细细咀嚼话中深意，如果她没猜错，她爷爷跟聂老爷子，应该有过节。

    若真是跟她猜测的一样，那么，聂爷爷当日的态度转变，也就解释的通了。

    不过，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，况且我见过聂爷爷，并不如您说的那么不堪，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！”

    秦天笑的话一出，秦老爷子直接要气得喷血，他是挖空心思的劝阻，却落得个棒打鸳鸯的恶名声不说，自己的亲孙女，不向着他说话，反倒帮那死老头说话。

    虽然秦爸爸与秦妈妈，也觉得天笑对秦老爷子的说话态度有些不妥，但也一致觉得，秦老爷子的行为，他们着实不敢苟同。

    现在都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了，年轻人讲求的就是婚恋自主自由，他们这些做长辈的，只要看着子女幸福，就是最大的满足，其它的，就任由他们胡闹吧。

    那日医院一见，聂枫说心疼天笑的神情，秦爸爸到现在还记在心里，他相信，自己的眼光不会错，同时，也相信自家女儿的眼光。

    “爸，孩子们的事情，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！”

    秦爸爸犹豫再三，仍旧决定出面替天笑与聂枫说情，他与秦妈妈当年的事情，不希望宝贝女儿，再度重蹈覆辙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什么，我这是为天笑好，天笑，昀儿守护了你十五年，难道还比不上这聂家小子的短短半年？”秦老爷子继续苦口婆心的规劝。

    秦天笑倒是彻底服了秦老爷子，这棒打鸳鸯就算了，居然还要胡乱牵线搭桥，“我想我先前已经说的够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一而再再而三的规劝，秦天笑都不领情，秦老爷子本就是个暴脾气，耐心被磨光，当即不再留情，“别忘了你跟我签过‘天后协议’我现在加一条，在你达到预期目标之前，不准与任何人结婚！”

    “你——！”没有料到秦老爷子居然拿这件事来压她，秦天笑不怒反笑，五年，竟然想用一张破纸禁锢她五年，她签的可不是卖身契！

    一触即发的紧张态势，秦天笑与秦老爷子的关系直接将到冰点，什么爷爷，什么孙女，他就是个蛮横的守旧顽固派，为她好？她看他就是小心眼，拿着点旧怨不放手的小气鬼！

    “大不了，我撕毁那张协议！”

    “好，按照协议规定，毁约方将支付天价赔款，且先前受到的所有帮助都要收回！”秦老爷子跟秦天笑杠上了，先时的冲脾气又反弹了。

    收回？赔偿不算什么，只要努力，她总有还清的一天，可受到过的帮助，天澄接受的心脏治疗，怎么收回？

    眼见两人越吵越激烈，秦爸爸扭头扶额，秦妈妈一脸不知所措，秦天澄目露隐忧。

    只有聂枫，上前握住秦天笑的手，带着她走上前，对着秦老爷子鞠躬道，“秦爷爷，我知道您爱孙女心切，请您放心，我一定会爱护天笑，一辈子以她为尊，不让她受丝毫委屈。”

    以她为尊？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许下这样的承诺，便代表，他将对方，看得比自己重。

    聂枫的一番说辞，让顽固派秦老爷子也不禁侧目。

    良久没出声的温昀，见到聂枫与秦天笑，彼此卫护对方的言谈举止，终于明白，自己先前的自私，错的有多离谱。

    他不该，拿恩惠去当感情的囚笼，尤其是像天笑这样的女孩。

    扯着温润的笑容，掩住内心的悲伤，他缓步走到秦爷爷身边，低头道歉，“爷爷，对不起，昀儿有事欺骗了您。”

    秦老爷子扭头，目光中全是难以置信，在他眼中，温昀这孩子样样都好，若说这全天下人都有可能说谎，他却独独不会相信，温昀这孩子会说谎。

    接触到秦老爷子讶然的目光，温昀展颜一笑，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自然，“天笑说的对，我并不爱她，只是因为爷爷对我有恩，作为报答，我守护了她十五年，正如她所说，那是责任，不是爱，对天笑，我只能说，将保护她当成了习惯，却不是爱……”

    “昀儿，你在胡说些什么，我知道你这孩子善良，可你不能再委屈你自己……”温昀这孩子，从小听话懂事，受了委屈，受了累，永远都是自己吞咽苦水，决不让人担心。

    温昀垂了垂纤长的眼睫，细密的长睫，铺设下一层柔柔的剪影，他取出钱夹中放着的照片，递到秦老爷子面前，“爷爷，对不起，其实我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，那人，就是照片上的女孩……”

    因为温昀心善，尤其能体会没有父母的孩子们的感受，于是，几乎每个寒暑假期，他都会去福利院，看望那里的孩子，照片上的女孩，眉眼清秀，一双大大的眼睛好似清澈的小溪，一脸阳光灿烂。

    那般明媚的笑颜，会笑的眼睛，跟当年的秦天笑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“昀儿，你说的，都是真的？”秦老爷子握住照片的手有些颤抖，可若说是假的，哪个男人又会将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的照片，放入贴身钱夹中。

    手在身侧紧紧攥紧，面上却笑得一脸歉疚，温昀对着秦老爷子低头，“爷爷对不起，请您原谅！”

    秦老爷子闭了闭眼，继续询问，“她是谁？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？这件事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
    温昀娓娓道来，眼中盛满柔情，“她叫蓝若溪，是晴天福利院的老师，教孩子们学水粉画，两年前的暑假，我去做义工，被她的善良和阳光所打动，所以，就互生了好感。”

    温昀的说辞简单明了，眼神也不容人有疑。

    然而真相却是，蓝若溪对他有意，他却只将他当妹妹看待，照片，也是她死缠烂打，硬要塞入他钱包中的，还没来得及拿出，就出现了今天的事情。

    对于临时拉蓝若溪做挡箭牌，温昀的心中也是存着愧疚，但若能因此，促成天笑与聂枫的姻缘，他想他，也是无悔的。

    他想通了，既然秦天笑爱的是聂枫，即便他甘愿为她死，收获到的，可能也仅仅只是感激与感动，不可能有爱，况他先前，已动了一丝私念，不能再由着自己，变成令自己也讨厌的人！

    温昀的一番说辞，让秦老爷子又恼又怨，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，温昀竟然有喜欢的人了，原本从一开始，他就打算将温昀，当未来的孙女婿培养，谁想到，老天爷不作美。

    再也没有了任何可利用的人选，秦天笑冲着聂枫，展颜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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